(林万贵“科恩伯格研究”)
治疗技术总是要适应于病人的的能力、需要、防御方式组合的特性,也要适合于病人在分析治疗中所处的特定阶段。在建立分析情境的第一阶段的技术任务与第二阶段所要求的技术任务有很大的不同。在第二阶段是要促进病人的退行以产生移情性神经症和移情性神经症的解决。这两个阶段的技术任务又都与治疗结束阶段的要求又有相当大的不同。因此,治疗技术不是孤立静止不变的,而是活生生的、充满动力的过程,这一过程是要实现有意义的内部心理的成长。
一、自由联想
自由联想是精神分析技术的基石,在整个过程中,教会并要求病人尽可能的使用这种方法。自由联想的主要功能,除了为分析提供材料之外,还要有助于引起必要的退行和被动依赖,这些退行和被动依赖总是与移情性神经症的产生和消除相联系的。因此,自由联想与其他能引起退行的技术合并使用,如:躺在沙发上,看不到治疗师,分析在一种安静的气氛里进行。
自由联想在分析过程中的使用时相对的。尽管自由联想是自病人一进入分析治疗就被要求一直遵守的基本原则和技术,但是,依据分析过程中出现的防御性需要以及发展的进程而打断或修改自由联想的现象还是经常发生。治疗师决不只是处在简单而又被动地倾听病人无休无止的自由联想的位置上。要求治疗师作为病人自由联想的一面被动镜子的老模式现在已不再使用了,这种老模式现在可被当做对分析过程的不现实、无实效的歪曲。
不能把自由联想只当成仅仅发生于病人单方面的事情,实际上,这一过程非常复杂,很难概念化,必须尽量从病人与治疗师之间的基本关系的背景中来看待,并且,自由联想也与这种基本关系相联系。自由联想是这种基本关系的因变量,即自由联想受治疗关系的影响。此外,从当代精神分析的观点来看,有一点是清楚的:要求病人做的远不仅仅是自由联想本身。病人只是躺下来,放任自己处于分析关系中的被动依赖状态,这是远远不够的。与此同时,还要求病人调动基本的自我资源以服务于控制,获得领悟,激活高级、整合的能力,最终能在分析关系中表现出更少的被动、更多的主动。很显然,激活病人身上的这些能力是循序渐进的过程,随分析过程的不同阶段而变化。
二、阻抗
要求病人尽最大的意识努力将出现在头脑中的一切内容说出来,这一任务是很难完全做到的。无论是多么乐意合作的病人,在尽力的自由联想过程中,在每次分析过程中,阻抗的信号都是明显的。病人突然停下来,更正自己的话,口误,口吃,保持沉默,烦躁不安地玩弄自己的衣服,问无关的问题,合理化的掩饰,在约定好的时间里迟到,为不能遵守治疗约定找借口,对合理的治疗方法提出批评性的评价,感到头脑中没有任何要说的内容,检查头脑中出现的想法并认定这些想法是陈词滥调,没意思的,不相干的,不值一提的,等。这些都是阻抗的表现。
分析过程中阻抗的出现是随着移情的发展不以病人的意愿为转移而自动出现的。阻抗的来源就像移情的起源一样都是来自潜意识。但是,引起阻抗的情绪力量是抵制那些会导致移情神经症的因素。因此,移情的作用在分析治疗的第二阶段要特别重视。在此阶段,移情所致的退行是核心问题。精神分析会使病人产生偏向移情出现与偏向阻抗出现之间的冲突,这种冲突以病人不自觉地抑制理由联想为表现。这种抑制可能会持续一会儿或数天或持续于整个分析过程。
阻抗也可以出现在分析的其他阶段,但是其性质和意义在不同的阶段是个不相同的,这取决于分析任务的不同。在任何情况下,分析中出现的阻抗都给治疗师提供了治疗性的接近病人的通道。第二阶段工作任务的第一部分就是要消弱阻抗和防御,以利于退行进而产生移情神经症。在帮组病人渐进地暴露并消弱防御的过程中,治疗师和病人必然通过共同地越来越理解病人到底必须防御的是什么。
移情本身也可能是一种阻抗的形式,病人在分析治疗中要求即可满足的移情愿望会偏离治疗的实质性目标,回阻止治疗目标的实现。要求即刻满足的愿望阻碍着焦虑的忍耐能力,延缓满足能力,控制能力的发展,这些能力是成长的要求,也是治疗所要实现的基本目标。因此,对阻抗的分析,特别是对移情阻抗的分析,就成了治疗师的主要功能。这就是在大多数情况下一个成功的精神分析治疗需要很长时间的原因。
无论一位治疗师有多大的能耐,阻抗总是不可避免的。阻抗的性质在不同的分析阶段总是有不断变化的倾向。在最初的阶段,病人的阻抗可能会指向建立分析情境,指向与治疗师建立一对一,有意义的关系,阻抗更经常涉及到使潜在的冲突保持在潜意识中,并抵御着分析过程所引起的退行的发生。在这个阶段,阻抗倾向于抑制并延缓移情的出现和发展。然而,在结束治疗阶段,阻抗常常采取相反的策略,即:阻抗以有利于与治疗师保持被动、依赖和相对退行的关系而其作用。在治疗中,对阻抗的解释应该以分析阻抗的意义为主。值得注意的是,治疗中当患者陷入僵局时,也代表着改变的时刻到了,阻抗出现也象征着改变时机的来临。
三、解释
解释是治疗师用来降低潜意识阻抗的主要而有效的工具,在精神分析治疗技术发展的早期阶段,解释的唯一目的就是把病人的潜意识愿望告诉病人本人,使病人产生领悟。后来,解释的目的就是要帮助病人自发性地理解潜意识并提高自我意识。在当今精神分析的实践中,治疗师作为解释者的作用已不局限于只解释病人的语言报告,还要在恰当时机指出病人没有报告出来的内容。所以,作为一个普遍原则,分析性的解释不会产生即刻的症状解除。相反,还会引起焦虑的增强和进一步阻抗的出现。
如果在适当时刻给出一个正确的解释,病人可能会立刻做出反应,也可能会经过一段时间的情绪斗争,新的联想出现之后再做出反应。新的联想常常会证实之前的解释效度,并且还会补充有意义的新信息,从而打开了治疗师以前没意识到的病人内部的动机和体验。一般说来,与其说是治疗师对病人心理动力机制的洞悉导致了分析治疗的进步,倒不如说经过恰当、细心适时的解释,使潜意识的阻抗下降到可以自我意识的水平,病人具备了独自获得这种领悟的能力才导致治疗的进步。最有效的解释是即时的,所以,治疗师必须要评估病人在某个具体的时刻倾听、吸收、整合所给出的解释内容的能力。
一个好的解释必须要整合患者目前的困难,过去的关系以及治疗过程中的移情。不能脱离分析情境和分析过程的总背景里来看待分析。一个解释,包含两方面的内容:治疗师给出的内容和被病人接受的内容,还包含着移情神经症成分和治疗联盟成分,这些都发生在治疗关系的背景中。因此,解释的给出和接受都带有一系列的意义且不可避免地影响病人对解释的接受与整合能力,不可避免地影响治疗师给出这种解释的感受。经验已经很好地证明,仅凭治疗师对病人的劝告或只是将领悟告诉病人,由此而产生的治疗效果仅仅是临时的。起源于病人和治疗师双方相互促进和提高的意识而经过缜密思辨所得到的解释才会有真正的效果,有持续的治疗价值。
四、治疗师的作用
治疗师在治疗中的作用可以放在各个特定分析阶段来解释。在分析的开始阶段,治疗师的任务是促进分析情境和治疗联盟的建立。对比较健康的病人(比如神经症病人)来说,这并不是分析的困难之处。这些病人有能力不太费劲地进入治疗情境并与治疗师建立信任而又有创造性的工作关系中来。
在治疗开始阶段,病人与治疗师的相互作用的性质更多受到病人的人格因素、病人与治疗师双方的人格特征之间相互作用的影响,而较少受到退行移情成分的影响。毫无疑问,大部分被分析的病人几乎在治疗一开始,移情成分就在起作用,但是病人人格的其他更现实方面及其与治疗师相互作用的情况必须考虑并给予充分的重视。对于具有癔症色彩的病人,就可能有很快陷入移情的倾向。在这种情况下,治疗师必须帮助病人为牢固的治疗联盟奠定一个基础。一般说来,心理病理程度越严重,第一阶段的工作就越有意义、越重要。治疗联盟一旦牢固安全地建立,治疗情境的退行就会伴随着更多的信任,且有害的退行危险就越小,治疗联盟没建立好,退行中的危险就大。
在向第二分析阶段过度的时期里,治疗师更直接地关注移情神经症。在此时期,治疗师的角色更接近传统模式。在传统模式中,治疗师使用能引起病人更加退行的方法和技术。如果说在分析治疗的开始阶段,治疗师注意的焦点主要放在病人与治疗师的相互作用以及病人情感的真实方面,并且治疗师还一直保持着一定的客观态度和一定距离来处理病人被压抑的本能产物,那么,在第二阶段,治疗师就更像父母中的一方,能够看到孩子的luanlun幻想而不去满足他们。
移情退行包含着母亲——孩子关系中的关键成分的缩影。在分析的开始阶段,治疗师像一位母亲,顺着孩子的天性。对病人的反应是直觉上的顺应,这种反应是为了调动病人的资源以服务于建立起真正的关系。在分析的第二阶段,治疗师要相对被动,这意味着治疗师要避免许可和权威,表达并承认自我界限,依据自由联想中出现的材料在适当的时机对其精神动力学机制作出解释,也容许治疗师对病人为抑制或排斥自由联想所采取的自我防御机制的方式作出解释。这些防御阻碍了对潜意识的愿望和冲动的领悟。在这方面,治疗师的被动角色减弱了医患关系中的现实特征,而这些现实特征一直是分析开始阶段的主要焦点。
在第二阶段,治疗师的主要任务就是要维系稳定的治疗联盟。还要促进退行以产生移情神经症。这种背景中的解释工作必须致力于理解和修通起源于婴儿神经症的婴儿冲突。这种修通的一项重要内容就是必须将治疗联盟与移情成分区别开来。治疗联盟能使病人将这种联盟的客观现实性与移情的歪曲性和投射性区别开来。病人必须能够理解:作为客体的治疗师的人格特征的现实性与病人起源于婴儿神经症的移情性歪曲性之间的区别。因此,治疗的过程具有两重性。治疗师必须既要根据移情材料来对待病人,又要根据治疗联盟来对待病人。治疗师在继续对病人的情感和病人希望自己被当做一个真正的人一样被理解、被接纳的基本需要做直觉性回应的同时,还必须识别并解释起源于移情神经症的愿望和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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